这是那种飞得很快、会使用回声定位,并以昆虫为食的小蝙蝠,而不是会在黄昏时威风地飞出来吃水果的大型蝙蝠(它们仿佛夜行性的乌鸦,也让人联想到万圣节时出没的吸血鬼)。当地人叫它们「罗里贝罗」。它们跟老鼠一样小巧,味道很重,摆动的尾巴突出于尾膜后端。林德兹的团队拿出照片给村民看并听了他们的描述后,确认他们讲的可能是安哥拉犬吻蝠(Mops condylurus)。这些蝙蝠大量栖息在村庄附近一条小径旁的一棵大空心树内。就在几星期前,或许是因为村民要采蜜,这棵树被烧了。村民回忆,从燃烧的树中飞出大量蝙蝠,简直像在「下蝙蝠雨」。死蝙蝠被收集起来,大概装满了五、六个45公斤装的米袋,本来可能会被村民吃下肚,但是政府突然宣布由于伊波拉疫情的缘故,人民不得再吃野生肉类,美良度村民于是将死蝙蝠扔了。
不过村民告诉林德兹的团队,关于那棵空心树还有别的事情。以前,可能包括爱弥儿.瓦穆诺在内的小孩都会在树上玩耍,有时他们还会抓蝙蝠,甚至将蝙蝠串在枝条上烤来吃。
林德兹接着请教了一位同事,这位同事有从环境样本复原DNA的专业经验,他告诉林德兹,树下或许可以找到足够的DNA来鉴定栖息在树上的蝙蝠物种。 「所以我就开始拿着我的试管和汤匙到处采集土壤,」林德兹告诉我。回到柏林后,DNA定序证实有安哥拉犬吻蝠的存在。所以这种食虫而非吃水果的蝙蝠也被列入伊波拉带病原宿主的可能名单。
搭便车的人
这个长久以来的谜团最早的线索似乎都指向蝙蝠,而这些线索来自马堡病毒引发的疾病爆发,这种病毒与伊波拉同属丝状病毒,恶名昭彰的程度只比伊波拉略逊一筹。经验丰富的南非病毒学者罗拜尔.史汪尼普指出,伊波拉的历史跟马堡病毒紧密相关。
「这两者环环相扣,」他说,当时我们坐在他位于普里托利亚家中的电脑前,看着他档案中的照片。史汪尼普粗犷的外表下藏着一颗和善的心,他曾于约翰尼斯堡的国立传染病研究所服务,掌管特殊病原体小组达24年,如今虽然退休,他仍忙于研究。
时间回到1967年,距离发现伊波拉还有九年,一批准备做为医学研究之用的乌干达猴抵达西德的法兰克福及马堡,以及南斯拉夫的贝尔格勒,也带来了不明的危险病毒。这些地方的实验室都有人员受到感染,然后他们的一些家人以及医护人员也接续受到感染。在32个确诊案例中,有七个人死去。这个令人毛骨悚然的新病毒呈丝状,长得像一束有毒的细面,被命名为马堡病毒。八年后,一名澳洲学生在搭便车横越罗德西亚(今日的辛巴威)之后,在约翰尼斯堡的医院死于马堡病毒。他的女友也得病,不过后来痊愈了。他们做了几件让他们有可能受到感染的事情,包括睡在牧场的地上、买了一些生的巨羚肉、喂食笼中的猴子。此外他们还参观了钦荷伊洞穴,这是位于罗德西亚北部的一群洞穴与渗穴,跟非洲许多洞穴一样,这里也住着蝙蝠。旅途中,这个搭便车旅行的人被某种虫子或蜘蛛咬了,引起背部一处红肿疼痛。他死后紧接着进行的调查多将焦点摆在虫咬的部分,很少人注意到洞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