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丸散膏丹同仁堂,汤剂饮片鹤年堂。”老北京人都知道,吃丸药去同仁堂,吃汤药还是鹤年堂的好。中药界都知道,当时的鹤年堂前店后坊,饮片加工精细,“半夏不见边,木通飞上天,陈皮一条线,枳壳赛纽襻。”清代,同仁堂走宫廷御药的路子,抢去了鹤年堂、千芝堂、庆仁堂三大药铺的不少生意。
老北京流传一句歇后语:“鹤年堂讨刀伤药——死到临头。”这话有二层含义:一是刑场就在鹤年堂药店门前,二是鹤年堂曾自制“鹤顶血”——实际上是一种麻醉药。服下此药,周身麻木,疼痛不觉。行刑前,犯人家属给狱卒使钱,狱卒将“鹤顶血”交犯人服下。1898年9月28日“戊戌六君子”行刑前,当时的掌柜王圣一对“六君子”十分敬重,从坛中取出“鹤顶血”分发“六君子”,然“六君子”在秋阳下肃然而立,并无一人接受。“六君子”尽管政见不尽相同,但在死亡面前都表现出了镇定和凛然。
菜市口的鹤年堂还与甲骨文——中华民族四千年文明的源头的发现也有最直接关系。1899年夏,金石学家、古文字学家,清政府南书房翰林、国子监祭酒王懿荣因患疟疾使家人去鹤年堂抓药。有一味“龙骨”须捣碎后煎服。捣碎前,王懿荣在“龙骨”上发现了纹缕清晰的似商代青铜器铭文样的手刻符号。当时,他已历时19年写成《汉石存目》、《南北朝存石目》二书,凭他在金石文字方面的造诣,他知道自己正面对着一个伟大的发现。他一面找到琉璃厂清秘阁古玩商孙秋帆、刑部主事孙诒让共同论证;一面遣家人再至鹤年堂,将店内河南安阳小屯村农民耕地耕出来的龙骨尽数购空。王懿荣又向其他药店搜求,一年之中购得甲骨1500片。在近代史中,是王懿荣最先认定了甲骨文;最先把甲骨文断代为“商”。
王懿荣的发现使龟甲兽骨暴涨,由原来的几文钱一斤变为按字论价,每字二两五钱。1899年——1928年,许多学者(包括外国人)都在抢购,甲骨大批流散国外。
兼京师团练大臣的王懿荣刚烈而富有气节,1900年王懿荣为不能阻止八国联军入侵,与夫人谢氏、长媳张氏自投于深井之中。
王懿荣死后,家人将其收藏的甲骨转让给王懿荣的好友刘鹗。刘鹗肯定了王懿荣对甲骨的断代,甲骨确系是“殷人刀笔文字”。
以菜市口为中心的2公里范围内,有文物建筑18处,如贾家胡同31号林则徐故居,米市胡同43号康有为故居南海会馆,北半截胡同41号谭嗣同故居浏阳会馆,鲁迅第一次来京所住南半截胡同7号绍兴会馆,魏染胡同30号邵飘萍创办的《京报》馆旧址,果子巷内棉花头条1号林白水故居……
如今,菜市口早已是商业繁华、酒楼林立之地。胡同和重要的历史标志地多数已踪迹皆无。“薄暮过西市,踽踽涕泪归,市人竟言笑,谁知我心悲?此地复何地?头颅古累累。碧血沁入土,腥气生伊蹶……”(清·许承尧:《过菜市口》)不再有“秋风秋雨愁煞人”了,匆匆而过的“黄头发”或是穿着格瓦拉头像大背心的年轻人们也许并不知道百多年前这里发生过什么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