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小从小喜爱读书,虽不曾从师受学,却知书识礼,尤精诗词,信口吐辞,皆成佳句。小小还酷爱西湖山水,她将自己住屋布置得幽雅别致,迎湖开一圆窗,题名“镜阁”,两旁对联写道:“闭阁藏新月,开窗放野云。”她虽家门不幸,又身系一弱女子,却很看重才华,且也忠于爱情。
每天,小小总在西泠桥畔散步,眺望涟涟碧波,点点水鸟,她会情不自禁地吟诗放歌,倾吐心中的情愫。那时的西湖,虽然秀美,但还未经人工开发,山路曲折迂回,游览辛劳,她便请人制作了一辆小巧灵便的油壁香车。坐着这车,可以去远处。
车子灵巧,人儿娇美,穿行于烟云之间,恍如神女下凡。沿路行人议论纷纷,啧啧称奇,猜不出她是何等人物。苏小小旁若无人,一路行一路朗声吟道:
燕引莺招柳夹途,章台直接到西湖。
春花秋月如相访,家住西泠妾姓苏。
小小原想以诗会友,交几个酷爱山水的知己,不想来访者多是些绣花枕头烂稻草——衣冠楚楚的蠢才,十有八九被她奚落出门。钱塘城内巨富钱万才数次登门,愿以千金娶小小为侍妾,也被小小拒绝。钱万才失了面子,发狠道:“你有才貌,我有财势,惹恼了我可要小心!”老鸨劝她:“不妨寻个富贵人家,终身也有了依靠。”小小道:“人之相知,贵平知心。岂在财貌?!更何况我爱的是西湖山水,假如身入金屋,岂不从此坐井观天!”
冬去春来,莺飞草长。有一天,苏小小在游玩之时碰到了一位长相俊美、文采飞扬的公子——阮郁,两人一见倾心。那阮郁乃是当朝宰相阮道之子,奉命到浙东办事,顺路来游西湖。骑青骢马的他见小小端坐香车之中,宛如仙子,一时竟看呆了,他的马与小小的车差点“追尾”。直到小小驱车而去,阮郁才回过神来,赶紧向路人打听小小的来历住处。
于是阮郁一路寻访,到苏小小家拜会,受到美人的礼遇,两人吟诗唱和、弹琴赏画,惺惺相惜、相见恨晚,晚上便同榻而眠,登临巫山。苏小小从此与阮郁形影不离,每日共同游山玩水,最后还私订终身。小小作诗以表心意:
妾乘油壁车,郎骑青骢马,
何处结同心?西泠松柏下。
后来,这首诗被收录入《乐府诗集》里而流传下来。
可是,阮郁的父亲听说他在钱塘整日与妓女混在一起,非常生气,就把他逼回了京城建康(今南京),并将他软禁了起来。苏小小整日足不出户,只能吟诗以解愁闷。天天企盼,却不见情人归来,她终于病倒了,“夜夜常留明月照,朝朝消受白云磨。”
春去夏至,苏小小才接到阮郁的信。只见她脸色苍白,双手微颤,眼里噙着两滴泪花,良久才吐出一句:“原来如此!”从此以后,小小的脸上少有笑容,性情变得更为冷峻孤傲,接待客人,言语之间更多调侃的冷笑。不想,倒反而传出个“冷美人”的名声。
幸好她还不是爱钻牛角尖、太死心眼的人。一些可心的文雅公子进屋来,陪苏小小聊天,她渐渐恢复了车马盈门的往日生活。但她心里却说:“我的心是干净的!”
在一个晴朗的秋天,在西湖滨她见到了一位模样酷似阮郁的人,却衣着俭朴,神情沮丧。闻讯后她才知道,此人名叫鲍仁,一个贫寒家的书生,因盘缠不够而无法进京赶考。(但奇怪的是,这个时候朝廷还没有开科举考试呀?)
小小觉得此人气宇不凡,必能高中,于是主动提出为他提供钱物上的帮助。至于其时小小有没有以身相许,同他有床笫之欢,似乎不见史载。鲍仁感激不尽,满怀抱负地奔赴考场。
当时的上江观察使孟浪因公事来到钱塘,慕小小艳名而想与她结识甚至能得云雨之乐;却身为官员,不好亲登苏小小之门,于是派人请她来到府中。
没想到苏小小架子很大,催了几次方来。孟浪决定难为她一下,于是指着庭外一株梅花让她做诗。苏小小从容不迫地信口吟出:
梅花虽傲骨,怎敢敌春寒?
若更分红白,还须青眼看!
孟浪赞佩不已,连亵渎、蹂躏之意都不敢再生。
转眼又到了夏荷盛开的季节。夜幕垂窗,娇艳的荷花在月光下显得格外纯净可爱。小小不禁轻轻吟道:“满身月露清凉气,并作映日一喷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