龚橙在读先父龚自珍的著作时,每遇文句不适处,就边斥其不通,边用木尺敲击龚自珍的木主(牌位)。他嗜酒如命,在上海居住时,嫌本地无佳酿,所饮美酒都从杭州运来。他还经常混迹于十里洋场的风月场所,嫖妓吃花酒,动辄一掷千金,挥霍无度,令人侧目。囊中羞涩时,就典卖家藏古书珍玩,活脱一副纨绔子弟嘴脸。
龚橙在上海寓居期间,纳有一妾,十分宠爱,经常夸示于人,他尤其喜欢这位美人的一双三寸金莲。但他后来又看中一位美姬,便将前妾弃之如敝屣。对自己的结发妻子,他十几年不闻不问,两个儿子从杭州到上海来看望他,竟被他逐出家门。
他与同胞兄弟也形同陌路,老死不相往来。时人称他为“龚半伦”,因他不知道“五伦”,只宠爱小老婆,故而只能算作“半伦”。龚橙闻知后不以为耻,反以为荣,居然以“半伦”为其号。
龚橙在上海的时候,结识了英国公使馆参赞威妥玛,被其聘为记室(秘书),受到英国人的重用。1860年秋,英法联军侵华,龚橙随英国军舰北上,来到北京。他将发辫盘到头顶,身着白色西服,头戴西洋礼帽,脚穿锃亮的洋皮鞋,俨然一副洋人派头。
其父龚自珍生前的故旧见了,开始还劝他悬崖勒马,不要为虎作伥帮着洋人祸乱中华;后见他置若罔闻,便都对他敬而远之,为龚自珍慨叹不已。
龚橙从北京回到上海后,本性难移,仍然狂饮滥嫖,醉生梦死。这期间,他对诗书仍有所涉猎,曾校勘了《汉魏丛书》版《韩诗外传》十卷,并写了序跋。但这时龚橙因生活糜烂,健康状况江河日下,精神已不大正常。在与朋友交谈时,往往语无伦次,呓语连篇,一会儿说英国与日本已开战;一会儿又说中国衙门都要有外国官员参政,上海道已由外人指授,等等。龚橙晚年更加颓废不堪,百事不问,一心诵经念佛,朝夕不辍,最后精神彻底崩溃,得了一种不明不白的恶疾,辗转床榻两年,“自啖其矢(屎),遍体肉落而后毙”。
父子俩一个爱国,一个卖国,一个名垂青史,一个遗臭万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