贞观二十三年六月,高宗即位,大赦天下,薛万彻遇赦回京,并于永徽二年被起用为宁州(今甘肃宁县)刺史。如果薛万彻能因为这次流放的遭遇而深刻认识政治斗争的残酷性,从此安分守己,夹着尾巴做人,也许可以避开最后的这场灾难。
可惜,就在被重新起用的这一年,薛万彻因足疾回京疗养,其间便与房遗爱打得火热,并再次“有怨望语”。他愤愤不平地对房遗爱说:“今虽病足,坐置京师,鼠辈犹不敢动。”所谓“鼠辈”,意指朝廷的当权派,实际上就是指长孙无忌。
闻听此言,房遗爱当年被彻底粉碎的“拥立梦”再度被激活了。他带着满脸的兴奋之情对薛万彻说:“若国家有变,当奉司徒、荆王元景为主!”房遗爱所说的这个荆王李元景,是高祖的第六子,时任司徒,他的女儿嫁给了房遗爱的弟弟房遗则,和房家是亲家关系。
在房遗爱的小圈子中,除了薛万彻和李元景,还有一个就是驸马都尉柴令武。当初柴令武和房遗爱都是魏王党的核心成员,魏王被废黜后,柴令武自然也是一肚子失意和怨气。高宗即位后,曾给了柴令武一个卫州(今河南卫辉)刺史的职务,但他以公主身体不适要留在京师就医为由拒绝赴任。柴令武就这么赖在京师不走了,据说还长期与房遗爱“谋议相结”。
永徽三年十一月,被贬黜到均州郧乡县(今湖北郧县)的魏王李泰终于在长久的抑郁寡欢中一病而殁。消息传至长安,长孙无忌发出了数声冷笑。
他意识到,收网的时刻到了。
而恰恰就在这个时候,高阳公主状告房遗直非礼的案件又适时出现,长孙无忌心中暗喜,随即主动请缨,全力以赴地展开了对此案的调查。
从一开始,长孙无忌就根本没打算往性骚扰案的思路上走,而是准备不择手段地朝政治案的方向靠。所以他一入手,就挖出了高阳公主身上的一个政治问题—“主使掖庭令陈玄运伺宫省禨祥,步星次”。
这句话的大意是说,高阳公主曾经指使掖庭令陈玄运(内侍省的宦官),暗中窥伺宫禁中的情况和动向,并且观察星象变化。
很显然,光凭这一条,就可以给高阳公主直接扣上一个谋反的罪名。因为,禁中是天子所居的重地,而天象的解释权也只能归朝廷所有,所以无论是窥伺禁中还是私窥天象,其行为都已经触犯了天子和朝廷的权威,其性质也已经属于严重的政治犯罪。
高阳公主的政治问题一曝光,案件立刻自动升级,长孙无忌顿时信心倍增—既然公主都已经涉嫌谋反了,她老公房遗爱又岂能逃得了干系?
就在长孙无忌准备拿房遗爱开刀时,房遗直又主动站了出来,对房遗爱夫妇进行了检举揭发,把他们夫妇平日里的种种不轨言行一股脑儿全给抖了出来,这令长孙无忌大喜。
其实也怪不得房遗直会在这种关键时刻落井下石,因为高阳公主诬告他的那个罪名实在是让他没法做人,房遗直为了保住自己的名誉和身家性命,当然要和房遗爱夫妇拼个鱼死网破。
揭发了房遗爱和高阳公主之后,房遗直知道房家被这两个丧门星这么一折腾,必定难以逃脱家破人亡的命运,止不住发出悲凉的长叹:“罪盈恶稔,恐累臣私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