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要孙文下野的通电一浪接着一浪的涌来,眼前的形势让他心颤得快窒息了!
孙文同时连发三封电报给惠州的陈炯明,广州外边都是你的人,你不能窝在老家装看不见啊,立即回广州面商一切,有话好说嘛,接着又派人到惠州催驾。
陈炯明应对孙文的策略是不见他,拒绝回广州。他说,在省城军队撤出之前,他都不打算到广州。显然,他还是很有政治头脑的,也不是你大总统想让我走就走、想要我来就来的,再说了,此时来到广州,那就不再自在了,你必须担当起责任来,得有所作为,否则一旦粤军叛孙,则“天下之恶皆归焉”,这是傻瓜也看得到的。
原来已经成竹在胸,胜券在握的孙文,此时又面临着南北又面夹击,北方的舆论要求他也跟着下台,南方则面临老窝被端的风险,此时此刻,全天下不知有多少双眼睛在盯着他孙文哪。
已经被逼上了决路,眼下,他唯有以守为攻这一招了。
6月12日,孙中山邀请广州报界召开茶话会。会上,孙文进行了一番自我论证:
他首先论证北伐的理由,是为了打破北方的武人专制。
接着公开与陈炯明摊牌,摊牌得找理由和事实。
孙文从回师广东说起,说广东是武武相护,反对我。陈炯明反对我是因为政见不同,但他手下这些人,则是为了拥兵自重。我之所以率北伐军回师广东,是因为湖南的赵恒惕已经表示服从于我,所以我没必要走湖南了。
这恐怕是孙文自作多情了。一则事实是湖南省长赵恒惕不许他过路;二则既然臣服于他,那他当然想怎么走就怎么走呀,什么叫没必要走湖南?
他又阐述途经广东的目的是为了改道江西继续北伐,这样我一出广东就可以和敌人接仗了。陈炯明怀疑我回广东是为了对付他,根本没有的事,我这不是又派兵北上了吗? 南宁兵将竟然以我改道为由大举入粤,逼我恢复陈炯明总司令职务,首先,总司令是变相的督军,本来就不应该存在,我裁撤他有充分的理由,其次,裁撤总司令是我总统的用人之权,我没有滥用权力。第三,我已经委曲求全,派陈炯明以陆军总长兼办两广军务,算是仁至义尽了,还想让我怎么样。可陈系军人们依然故我,广州城已是鸡犬不宁。
孙文一摊牌,后果很可怕。
他对记者们说:
“我下令要粤军全数退出省城30里之外,他若不服命令,我就以武力压服他。人家说我孙文是车大炮(讲大话),但这回大炮更是厉害,不是用实心弹,而是用开花弹,或用八英寸口径的大炮的毒气弹,不难于三小时内把他六十余营陈家军变为泥粉。(《申报》1922年6月19日)
孙大总统是有底气说出这样神气十足的话来的,一来,他还有张底牌,就是忠于自己的海军,目前正在珠江待命;二来他有北伐军,大不了不北伐了,先回广州收拾局面。
孙文的这一番话,吓得陈炯明赶紧派秘书陈猛荪持亲笔信去劝说叶举,令叶不要阻止北伐,孙文出兵北伐如果能胜固好,如其失败,我以陆军总长身份暂将部队调返东江训练,做充分准备,到时仍可收拾残局。
孙文茶话会上的豪言壮语自然也传到叶举的耳朵里,叶举心中的怒火被点燃了,在部属的添油加柴下正熊熊燃烧着,就是几个消防队来了了也灭不了。
收到了陈炯明的信,叶举就当着陈猛荪的面将信摔在地上,拍着桌子两面开骂。一骂,陈炯明不懂军事,回东江到这千军万马吃什么?二骂,他孙文什么东西,不就借着有远在江西的北伐军和一支舰队么,我手上也有六十营的兵力,竟敢以武力威胁我,这不是当我透明?!
叶举这番举动也是可以理解的,在军人的心目中,孙文是总理,只能对国民党的党员发号施令,手握重兵的人是陈炯明。在军人的心目中,党是虚的,兵是实的,陈炯明的名气更盛于孙文。一个带枪的还能被一个拿笔的人收拾不成?
骂完,叶举叫陈猛荪回报陈炯明,说事情已不容不发。
陈炯明得到秘书回报,脸都绿了,怒不可遏地把茶盅都打碎了,可自己远在异地,广州的部属自己也掌控不了啦!
一切就听天命吧!
6月14日,叶举率粤军团长以上军官联名发出《粤军全体官兵请孙中山下野电》,要求孙文顺应新形势,停止北伐,辞去大总统职务,恢复国家和平。
当然这只是一张声势而已,叶举当然知道孙文不可能一个通电就会乖乖就范。
15日晚,粤军高级将领连夜召开紧急会议,决定先发制人,以武力驱逐孙文。
6月16日凌晨,粤军进攻在广州市观音山的总统府,包围了里面的守军,并要求守军弃械投降。但是总统府内的守军顽抗不出,粤军部队就向总统府开炮。此时,孙文早已经得到粤军密报,在卫士的护卫下逃离总统府,并辗转到了永丰舰上。这就是历史上著名的“炮轰总统府”的“六一六”事件。
孙离开总统府后,夫人宋庆龄也跟着上了永丰舰,匆忙之中孙夫人竟然小产,令她再不能生育,这足见当时形势之紧张。